◎遺棄。


再次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那個他曾經以為會是永遠的家,魏海笙心裡充滿著複雜的情感。

習慣性地將鑰匙放在玄關鞋櫃上的小竹籃裡,在踏上木製地板的第一步時,縱使清楚地知道這時間不可能有人會在,可一句「我回來了」卻仍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真是有點可笑了他。

故作輕鬆地哼著歌,走進那曾屬於兩個人的空間,電視櫃上燦笑著的合照依然靜靜地立在那兒,幾天前玩的遊戲機也同樣維持著被主人扔棄的姿態,孤伶伶地望著他。

好奇怪的感覺。
明明仍舊是那個自己如此熟悉的空間,此刻卻陌生得讓他心慌。
為什麼呢?

微涼的冷風悄悄地自一旁那未闔好的窗口縫隙溜了進來,連帶地舞動著地上盆栽小小的葉片,颯颯作響。

魏海笙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窗前的地板上,早已因為連日的豪雨而聚集了一片不小的水漥。不作多想地,他跨步上前拉上了鋁窗,然後走進廚房想找一條乾淨的抹布將它擦乾。

才走沒幾步,餐桌上擺放著的大小盤子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他情人節那天上課前,為男人準備好的早餐。

望著那似無人動過食物,有些模糊的想法就這麼躍進了他腦海裡。抿著嘴角牽起一絲苦笑,他將那些早已變了味的食物倒進廚房流理台旁的餿水回收桶裡。

一但變了味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吧!他想。

原來所有情感,都只是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一但變了質走了味,就會像放了太久的食物,發了酸,然後再也回不到那原本的美味。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自己就笨得無法想透?

原來早就該放手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隨手將洗好的碗盤放進烘碗機裡,再擰了條抹布將客廳地板積匯的水漥給抹乾,他扭開房間的門鎖,去完成他花了好大的力氣與決心才決定要做的事。

刻意地不去看那張兩人曾一起在上頭溫存纏綿的雙人床,他單純的腦袋裡天真地以為這樣,那些日子來一起睡一起醒,一起看著對方睡醒時迷糊模樣的美好畫面便不會再一次的回到他心裡。

伸手拉開衣櫃的拉門,他自最下層拿出了那個自己搬來時,身上唯一背著的牛仔背包。

沉默地將那些原該就屬於自己的衣物,一一收進包包裡。樣式過時的T-Shirt,早已洗得退色刷白甚至有些破洞的牛仔褲,腦子裡模模糊糊地想起,男人笑著問他怎不將這些破舊衣物丟掉時的表情,那時自己所回答的話語早已遺忘,唯一記得的是男人聽完後用那帶著些寵膩又有點無奈的表情,笑著揉了揉他的髮。

那時沒有扔掉這些衣服,或許就是因為在他的心裡,早已預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吧!

兩個人的路好像已經走到了盡頭,明明早已無法再前進,卻不知為何都緊咬著牙、死握著對方的手硬是撐著堅持著。

但就算再怎麼不願,兩個人也都只能躊躇不前地站在原地。

其實,早就應該放手了,再這樣下去也不過是在那兩顆都已傷痕累累的心上,劃上新的傷口。

既然無法前進,那不如就回到最初。

回到那兩個人都還不認識時的時光,再沒有任何交集。

將頸上那掛著兩人誓約的銀鏈取下,輕輕地放置在床邊的矮櫃上,伸手拎起背包上肩,他走出了那個回憶裡滿是甜蜜的空間。

「我出門了。」輕輕的說道。
不同於進門時的自言自語,這一次,他是真的在道別──對自己、也對男人、甚至對著那充斥在這屋子裡的每個角落,每個甜蜜的片段。

然後他會將愛關在門後,讓那把開啟記憶的鑰匙,慢慢地、慢慢地沉沒在心海深處。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莫穎‧Moy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