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舊

人界‧慶朝‧沐王府。

早春初臨。

甫冒出枝頭的嫩芽在猶帶寒意的東風中細細顫抖著,傲枝上雪白殘梅與新生的桃花嫩苞互相爭艷著。

位於莫離苑外的亭子裡,慶朝前將軍燁泠,正躺臥在竹編製成的搖椅上,一雙佈滿傷痕的手交握於腹前,規律而輕淺的呼吸顯示著他深陷睡眠中。


高掛蒼穹的暖陽穿過亭旁樹梢輕柔地灑上燁泠的臉龐,長濃密的睫毛緊閉著,在眼窩下方映出淡淡的陰影。


「……睡著了 ?」帶著些微笑意的低沉嗓音響起,悄然無聲靠近的男人站在搖椅旁俯低了頭,又氣又好笑地看著面前那張睡得好沉的臉龐,將肘上掛著的薄毯輕蓋在燁泠身上。


真是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人了。

明明受過重傷的身子都還未調養好,這便趁他在忙時跑出來吹風,且竟然還吹到睡著。

搖了搖頭,在那猶有些蒼白的面頰上印下一吻,伊人轉身自懷裡拿出了一小瓶半帶熱氣的酒,放置在亭內的石桌上。


說是一小瓶真的就只是小小一瓶,那瓶子甚至比皇帝拿來裝春藥的瓶子大不了多少,白色的瓷瓶口用著紅色的布團緊緊塞住── 裡面是他今年新釀,特地拿來給燁泠試試味道的梅酒。


釀了三個多月的梅酒,味道香而不濃,含在口裡甚至能感覺到梅花那冽豔的冷香。


早在去年冬天他採集梅花準備釀酒時,燁泠便嚷著定要喝上個幾罈了,可那時誰也不知道原來這人的身體竟虧損的那麼厲害,在對方無預警的倒下後,他硬又驚又怒地一連幫對方補了一整個冬天都還不見起色,而他原本為燁泠釀的那些罈梅酒,早讓皇帝帶著國師和一票將軍給分光了,僅留下一罈讓王府裡的廚子當調料用。


而他手上的這一小瓶子還是從廚子手裡拿來的,僅剩的一兩口。


掀袍坐在那透著涼意的石椅上,伊人低嘆了口氣,掏出懷裡去疤生肌的藥膏打算趁著燁泠睡著時,抹在那雙滿是傷痕的手上,卻沒想到還來不及動作,那人就已悠悠轉醒。


「唔……」孩子氣地用手揉了揉眼,燁泠伸了個懶腰,看著身旁的男人說道:「我睡著了…… ?」


隨著燁泠的動作身下的竹搖椅微微晃動,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響,伊人看著那雙猶帶著些許迷濛的鳳眼,似仍未清醒般半瞇地望向自己,那一瞬間彷彿有人正拿著羽毛在自己心上輕輕撓弄般,引得伊人忍不住伸手撫上那讓他念了千年也愛了千年的俊秀眉眼。


「可不是嗎……竟還穿得這樣單薄,也不怕再度著涼。」責備的話語中,語氣卻半帶無奈半是寵溺,看著伊人唇邊的那麼笑意,燁泠又如何聽不明白。


「哎……房裡被你又是暖爐又是炭火的弄得悶熱不已,想著這裡比較涼爽所以就出來透透氣了。」說著說著還不忘指著梅枝理直氣壯道:「況且我本來是想出來撿些殘梅的,你給我釀的那些梅酒我可是一罈都沒喝到。」


聞言伊人擰起眉心,「殘梅釀的酒哪裡會好喝 ?」拿起石桌上還猶帶殘溫的瓶子遞給對方。


「吶,從廚子那裡給你留了一兩口,你身子還沒好不許多喝。」


接過那小得不可以的酒瓶,燁泠翻了個白眼:「這麼小的瓶子你上哪拿的 ?不會是從陛下那裡拿的吧 ?」


如果是的話不知道有沒有洗乾淨,要知道他們家的皇帝大人這幾年來不知著了什麼魔,無聊到煉起春藥不說,那藥性還越煉越猛烈,煉出來的藥,次次都說要拿來放倒皇后,可他們這些作臣子的只知道每回被放倒的似乎都是皇帝本人。


哎咦 ?問他怎麼知道皇帝皇后隱諱的房中事 ?


君不見那《極樂春宮百姿勢》都已經出到第三部了,加上皇族重臣們近來都說被聽牆腳的次數變少了,那麼這書上用的那些個典範自然是皇帝大人“以身做則”的結果了。


……咳,扯遠了。


總之隨著皇帝大人的副業越做越大,皇宮裡這些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瓶子也就越來越多,上回應初陽拿了個御賜的補藥過來,結果一時不察竟用裝過春藥的瓶子回填,搞得他那是……唉,往事不堪回首,回首皆是傷心。


看著燁泠臉上的神色,伊人不用猜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笑著輕斥道:


「瓶子是新的,你當我是應初陽那青頭啊。」說罷伸手替人拔了瓶口上的紅布塞:「快喝吧,待會要是放涼了就不許喝了。」

「哎,怎麼這樣啊。」聞言燁泠連忙以瓶就口,仰頭咕嚕幾聲將酒喝下,飲畢還頗有不過癮之意地抱怨道:「只有這麼一點還催呢。」

沒去在意某人小小的抱怨,伊人只望著對方問道:「味道如何 ?」


「還行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爐灶旁放了太久讓高溫影響了酒味,燁泠咂了咂嘴回味著,半晌嘆氣道:「沒有你當年送我的那罈桃酒味道好。」


「是嗎 ?我看看 ?」伊人一邊說著一邊傾身舔了舔燁泠唇畔的濕意,看著那人因自己的動作緋紅了面頰的困窘模樣,這才開心地笑著應和道:「似乎是沒有桃酒那麼甜。」一雙美眸清澈明亮,看著燁泠的目光隱隱有著憐惜,有著珍愛。


「咳。」半掩飾地輕咳了聲,燁泠轉頭看向庭外那已長出朵朵花苞的桃樹,「我還是喜歡你當年釀的桃酒。」


聞言,伊人探手握住燁泠露在被外,那因受風而帶了點涼意的右手,十指緊扣地望著燁泠那俊秀的側臉,在暖陽的照射下彷彿散發著耀眼光亮般,滿足笑道:「那麼,往後每年我都為你釀一罈桃花酒可好 ?」



年年一罈桃花釀,歲歲相守永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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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是HE之後的番外。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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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穎‧Moyi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